发挥不稳定写手

【7:00】梦光

2018喻文州18岁生日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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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下得很大,仿佛要把今年份的都一口气下个干净。喻文州提着一盒蛋糕,站在铁绿的防盗门前,边看着雨银线似的从窗外的屋檐上滴下来,再一股脑儿地砸在地上,边在衣兜里摸索着钥匙。

他把钥匙插进锁洞里,逆时针拧了半圈,只听咔哒一声,门应声而开。喻文州把塑料袋提进了厨房,恍惚了一会,觉得打自己进屋以来似乎总有哪里和平时不太一样,就好像应该有个人来迎接自己一样。

但是这种感觉又很奇怪,没由来的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就埋下了这颗变异的种子,一场暴雨下来就破土而出,疯长的势头止也止不住。

午饭过后,喻文州收拾完碗筷就出了门。雨还没有停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。没人知道这雨会持续多久,南方的天气,从来没有个准数的。

十八岁了,活了十八年了。今早也是翻着日历才猛地反应过来,原来已经成年了。是应该庆祝一下的,喻文州这样想着,可惜天公实在不作美,尽管已经到了午后,天色却还是昏昏暗暗,阴云一层叠着一层,压抑得很。

即使这样也还是寄张明信片给那个人吧,都十几年了。明明一直在援助自己,却迟迟不肯露面。那个人也曾经开玩笑说不要自己的时候,其实不是玩笑吧,不然为什么连见一面都不见?

心中早就筑起了高墙,即使他真的一下不要自己了,再也不给自己寄信了,自己大概也能过得很好吧。打工的钱加上那个人之前打过来的钱,他已经攒了很久,现在省吃俭用就能撑到大学毕业。

春节将至,街上少有行人,店铺零零星星地亮着白炽灯,大部分都早就拉上铁帘打了烊。平时喧嚣的一线大都市,此时褪去了浮华的外衣,竟显得有些寥落。有时喻文州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和这座城市很像。

同寝室的王杰希常说,姓喻的那位本质是个很无趣的人。而喻文州每次听到后都只是一笑置之,其实在心里还是认同得很。

美丽的皮囊,有趣的灵魂。前者很容易,而至于后者,甚至有的人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灵魂。

喻文州很喜欢观察行人,这的确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。随意在街上走走就会擦肩而过很多人。

但阴雨的天气,也注定了他这次的研究对象会少得多,但也有更大几率遇见有趣的人。

“先生,请问您知道蓝雨大学怎么走么?”他的右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。喻文州扭过头,却听见声音从左边传来。

那个棕毛小伙子笑嘻嘻的,全然没有一丝着急的样子,撑着把透明小伞,衣服却湿了一半。

“我正好也要去,你可以跟着我走。”喻文州笑了,眉眼弯弯,一如既往的温柔。

“那真是麻烦你啦!多谢!”棕毛也跟着笑了,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蹭了蹭嘴唇。

喻文州的心一跳,似乎有一缕阳光划破层层乌云射了进来。高墙上裂纹延伸着,又好似鲜花在残垣断壁中蓬勃生长。

“我的荣幸。”说完他自己奇怪,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。

黄少天一愣随即垂眸笑道:“你太绅士啦,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。既然这样的话,那就请开路吧?”

“好。”

黄少天觉得眼前这个人背影相当的眼熟,像极了喻文州——那个他援助的孤儿。今天是喻文州的18岁生日,那个孩子就要成年了,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办一个成人礼。

他们之间通常都用书信和明信片交流,即使是在这样一个信息网络相当发达的时代。喻文州应自己的要求,每个月都会寄来印有自己照片的明信片,只是好像越大就越不喜欢照相了,十岁之后的照片就都是背影了。而信件则大多数都是自己寄给他的,喻文州话不多,只是交代自己的情况,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内心是怎么想的。

回避了那么多年,突然出现的话,那孩子会生气吗?生气自己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去看过他,或者提前没打过招呼就直接去他学校找他?黄少天一想到这里就又有点心里没底。可是他实在不知道除了去学校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他。

眼前这个好心人笑起来和小时侯的喻文州感觉一模一样,眉眼弯弯,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。他一直觉得喻文州长大后一定会是个移动的荷尔蒙,那种笑容,没有几个女孩子能免疫。好心人显然也是这种类型的,那一眼看得他心脏嘭嘭直跳,甚至有一瞬间真的动了心。

“嘿,我去蓝雨大学见个朋友啊,结果不小心在这边转了向,找不到路了,可真是绕死我了。然后今天天气还不好,路上都没见着什么人,可急死我了你知道吗!我这儿正打算打电话问我爸呢,恰巧就先碰见你了,还真是幸运啊!”小棕毛似乎是个嘴皮子闲不住的,没走多远就忍不住开了话头。

“你可以叫你的朋友来接你啊。”喻文州道,“我听你的口音,是B市的人吧。”

“可不是嘛?还是您耳朵灵呐!但我可是悄悄来给他个惊喜的,怎么能提前暴露呢?再说我好久没见过他,也没他手机号,他站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啊是不是?”黄少天说到这里,皱了皱眉头,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。

还有这种事?喻文州手指磨着伞柄,轻笑起来。“那这可就不好找了。现在已经是寒假了,学生大多都回家了,你的朋友说不定也回去了呢?”

“是哦……”黄少天经喻文州这么一提醒才想到自己这么没头没脑,说来就来有多么不靠谱。“不过没关系,找不到也没关系,大不了我自己在这边玩玩好了。我也好久没有来G市了,这次也算是故地重游了呢。”

“您以前来过G市?”喻文州听闻对方说是故地重游,就顺势问道。

是啊,那会喻文州才六岁,还小小的一只呢。但说话做事都一板一眼的,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,和你说起话来,真是可爱极了。黄少天又紧接着想起当时的自己,只觉得那股中二气息铺天盖地,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席卷而来,窒息又智熄。

“咳咳咳……”黄少天被自己的口水呛到,猛地一阵咳嗽。“我小学毕业那年来的,就是那会认识的我朋友,这会都过去十二年了!这儿的变化实在大得很呐!”

“那可不是。G市也就这几年发展特别快。”喻文州道

黄少天点点头,表示赞同。

是真快啊,十二年,一百五十多张明信片了,堆满了半个抽屉。

“不过……话说你是蓝雨大学的学生吗?”他又打听起来。说不定这位好兄弟就是喻文州的朋友呢?这样的话自己也少不少麻烦啊。

“嗯,我是医学部的。”喻文州还是那副样子,浅笑着回答道。

“那真是太巧了!”黄少天看上去似乎有些兴奋,“我朋友也是!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喻文州的人!”

“喻文州?”被念到名字的人挑了挑眉,有些讶异。

“我认识啊!”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,想看看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,“但是,我从来没听喻文州说过,他有一个多年没见的老朋友啊?”

“他当然不会说了,嘴巴紧得跟什么似的每次都不怎么和我说他自己,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念叨我这边呢!有一次我我给他寄了一封超级长的信,塞进信封都鼓鼓囊囊,结果那小子就给我回了几字,还是直接写明信片上那种。你猜他说什么?”

“他说‘知道了勿记挂’?”一个奇妙的猜想突然涌上喻文州心头。

“诶你怎么猜到的!”黄少天惊呼道,“他就是这么回信的!但我当时还是太naive了,我以为我好长时间不给他寄信他一定会多说两句关心关心我,结果屁也没有!”

喻文州掩着嘴笑了,原来是他啊,就是这么个人啊。

“我看你就和他挺像的,也怪不得你们俩认识呢!”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,黄少天嘴巴这一开就合不上了。

“怎么像?”

“具体说不上来……但是你们的笑特别的勾人,他小时候我就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不会少桃花。”

喻文州笑得更厉害了,笑得黄少天心里直发毛。

“你是他朋友?”棕毛小伙子确认道。

“那你呢?”喻文州又把问题给抛了回去。

“那当然,不然我还能是他金主?”黄少天笑道,“不过要说我piao了他,估计能把他鼻子都给气歪了,他这个人有那么一点开不得玩笑,不过也挺好的。那你觉得我是他什么人?”

喻文州抿了抿嘴,似笑非笑地看着传说中的金主,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来。

“爱人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爱人,你也真敢猜!也不怕他知道之后打你。”黄少天指着喻文州,笑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“是你不情愿?”

“哪能啊,要不情愿肯定也得是他!他眼光可高,还一直嫌弃我呢。”

喻文州看着眼前这个人抱怨着自己眼光高,又想到当年在信里瞎打听八卦的黄少天,觉得自都能想象出小伙子当时收到自己回信时的表情。

雨渐渐小了,金光撕裂天幕,撒向梦中人。高墙坍塌,废墟化作沧海;野花繁盛,树上长出一朵朵火红的木槿。

“我眼光其实不高,也就你那么高。”喻文州说着,收起了伞。“雨小很多了,亲爱的少天。”

“哈?”黄少天微微一愣,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,嘴唇开开合合,却没法说出指责的话。

“你这个人坏透了。”他说,“我千里迢迢来给你过生日过成人礼你居然这么玩我。还相交那么多年的朋友呢!真是一点友谊的渣都没让我看到!”

喻文州微笑着,并不反驳。

“既然不是你不情愿,那以后也还是得请你多指教了,我的爱人。”

扑通扑通,两颗年轻心脏头一次靠得这么近。黄少天也不知道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,脸突然烧的滚烫,脱口而出的话也和想的不一样。

“我早都跟你走了嘛,继续下去也没什么关系。”

梦中的光照进现实,变异的种子结出了果。海浪翻涌,木槿花开得艳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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